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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雕刻的萝卜花

  贾琏的管理才能,与凤姐一比,顿显失色,“倒退了一射之地”。
  凤姐行事果决,贾琏则是得过且过,办事有点“肉”,总是拖泥带水的。他的奶妈赵嬷嬷给儿子求差事,再四的求了几遍,他嘴上答应,却一直没办,赵嬷嬷气得说他“燥屎”。凤姐得知后,一应揽了下来:“妈妈你放心,两个奶哥哥都交给我!”
  贾芸求差事时,也是一开始求的贾琏,因贾琏迟迟不办,最后转而求了凤姐:“求叔叔这事,婶娘休提,我这里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一起头求婶娘,这会子也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
  也许是每天在外奔波应酬已经很累了,对家里的事贾琏抓大放小,不得不管的管一管,可管可不管的就放手了。所以在一些诸如此类的小事上,便听凭凤姐做了主,这样一来,手里的权力不知不觉被凤姐蚕食了不少,以至于后来府里人纷纷跑票,连自己的奴才都被凤姐的奴才欺负。
  论起杀伐决断甚至玩弄权术,他的确不是凤姐的对手。但是,若论起人品,贾琏能甩凤姐好几条街。
  贾琏仁善,是个心软的人。旺儿家的借凤姐的强势逼娶彩霞时,贾琏曾特意交代:“虽然他们必依,然这事也不可霸道了。”不像凤姐,根本不拿奴才当人看。
  他父亲贾赦要他去强买石呆子的古扇,他好言相商,奈何石呆子执意不卖。结果是贾雨村为了献媚,便设法讹诈石呆子拖欠官银,抄家强抢了来,贾赦质问他:“人家怎么弄了来?”他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说这句话的后果是:被贾赦毒打一顿,脸都打破了。足见这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跟凤姐“不信阴司地狱报应”,为了三千两银子,活活逼死素未谋面的李公子和张小姐一对苦命鸳鸯的做法一比,高下立分。
  在家里如此,在外面的朋友圈子里,他也是个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从不挑三窝四,喜欢息事宁人成人之美,柳湘莲痛打薛蟠之后,他还忙着帮助和解,是个厚道热心肠的老大哥。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贾琏身上最可贵的品格是没有半点大男子主义。面对妻子的高调嚣张,他丝毫没有不悦之意。他欣赏凤姐的才干,容忍她的个性,当她当着外人的面伶牙俐齿地拿他开涮,例如:“----我们看着是‘外人’,你却看着‘内人’一样呢!”表面揶揄实则贬低,他只会讪笑着一语不发。同是已婚妇女,邢夫人对贾赦言听计从,王夫人对贾政毕恭毕敬,尤氏对贾珍逆来顺受。与这几位相比,凤姐遇上贾琏,实在幸福太多了。
  贾琏唯一不逊于凤姐的,便是他的精于世故。
  凤姐也世故,但她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最聪明,谁也别想在她面前弄鬼,不给别人留脸。贾蓉贾蔷置办乐器行头时,想拿公中的钱贿赂他们。面对同样的献媚,凤姐是骂:“别放你娘的屁,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稀罕你们鬼鬼祟祟的?” 而贾琏则是善意规劝:“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贾府一脉的其他子侄们,或为生存或为利益,争先恐后前来依附。面对他们时,他的态度随和宽容,从无居高临下的倨傲。他们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玩小手段,他心如明镜能看破,又点到为止地说破,还能照顾到对方的面子。懂世故而不弄世故,是做人一种难得的境界。
  当宝玉口无遮拦说要认比他大的贾芸做儿子,贾芸便顺杆爬着说:我父亲没了,这几年没人照顾,您若是愿意认我做干儿子,那是我的造化。这时,一旁的贾琏便对宝玉笑道:“你听见了?认儿子,不是好开交的呢。”话里有话,意即:你别以为你占了便宜,其实是上了人家的套了。说着一笑便进去了,这个举止既潇洒又练达,一个成熟男子的迷人魅力尽显无遗,相形之下,怡红公子宝玉显得又傻又二。怪不得鸳鸯买贾琏的账,却看不上宝玉,什么“宝玉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她统统不稀罕!鸳鸯是个有头脑的姑娘,又在贾母身边历练,眼光自然比一般女孩子高,在她心里,一个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怎么能跟范儿十足的熟男比?

  二
  贾琏最让人诟病的,是他的风流成性。他父亲贾赦就是个好色之徒,都一把年纪了,对女人还“贪多嚼不烂”“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有研究说,好色的基因是会遗传的,贾琏很可能就是遗传了乃父之风。(好在他只遗传了他的好色,没有遗传他的缺德)更何况,古代观念对男子的好色相当宽容,连贾母劝解泼醋的凤姐时都说:“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
  但是凤姐哪里肯依,围追堵截,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却仍然是防不胜防。孩子出花儿,他就找清俊的小厮出火。大白天的,趁着凤姐庆祝生日,贾琏就敢把鲍二家的往家里带,后来鲍二家的上吊自杀后,鲍二新娶了多姑娘,他又和多姑娘缠上了,气得邢夫人说:怎么就和鲍二家的干上了?贾敬出殡几日,他竟然又趁机勾搭上了尤二姐,并偷娶进门,另立小公馆。说他好色一点也不委屈他。
  然而好色与好色也有不同。
  孙绍祖好色,恶狼一样,合宅的丫头媳妇都让他强行淫遍;薛蟠好色,为了香菱就打死冯渊强抢而去,其实就是霸占。而贾琏,但凡是和他好的女人,都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他从不强人所难。比如和尤二姐之初,他开始本也有意于尤三姐,但三姐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恼,转而锁定了尤二姐,从此成就了一段孽缘。
  尤二姐,是贾琏生命中最难忘怀的一个女人,也是他心头一道碰都不能碰的伤疤。
  她标致美貌、善解人意,从不违拗贾琏,有着凤姐身上最缺乏的温顺和贤惠。可以这么说,凡贾琏从凤姐那里得不到的温存和乐趣,在她这里,都有了。贾琏从尤二姐这里,才真正体验到了家的温暖和夫妻之乐。和这里一比,荣国府里的那个家,太像个办公场所了。
  他是真心喜欢她:许她锦衣玉食,许她花好月圆,许她现实安稳。然而,到头来他却一样没能做到。
  二姐被风姐哄进荣府,在物质精神上被双重折磨,吃不饱饭,没完没了的凌辱添堵,有苦说不出。还惨遭暗算,被打掉了腹中胎儿,失去了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勇气,最后吞金自杀。而这一切,贾琏自始至终都蒙在鼓里,“见了凤姐贤良,也便不留心。”等到惨剧酿成,一切都太迟了。他搂尸大哭:“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正是他的大意害了尤二姐。身为一个男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的确是失职。
  可是,自始至终,二姐都没有对他流露过一点怨意。因为正是贾琏给了她最难得的宽容,最珍贵的尊重。二姐是有前科的人,尤其是古代,作风问题更是大问题。“若论起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虽然如今改过,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他有甚好处也不算了。”但贾琏说:“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这种度量可不是人人都有,看看柳湘莲对尤三姐,在并无证据的情况下,仅凭猜疑就能翻脸不认人。
  跟了贾琏后,尤二姐曾羞惭地哭着说:我知道你不是愚人,我那些丑事你一定知道------ 贾琏却一笑而过:“你且放心,我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倒不用含糊着------”打开天窗说亮话,畅畅快快卸去了尤二姐的心理重负,十足男人气概。
  尤二姐说得对,他不是愚人,只是宅心仁厚而已。
  而这一点,身为正妻的凤姐却不知道,她太看低了自己的老公,一味将之当傻子哄。善良的人,总是不愿意将别人想得太坏。这是善良人的共性,也是善良人的软肋。贾琏将凤姐视为最亲的人而未加防备,只道她要强凌厉些,却不料如此狠毒。他并不了解她。
  和如今那些被斥为不思上进的官二代富二代一样,贾琏也胸无大志,他们不需要上进,因为祖上早已完成了原始积累,该有的都有了,“没有伞的孩子才会努力奔跑”,贾琏们只需要做的便是享受人生。有必须做的事时,打起精神应付一下,其余的日子纸醉金迷骄婢奢童,恣意散漫地过便是,这就是贾琏要的美好生活。然而前有鲍二家的上吊,搞得灰头土脸;后有尤二姐吞金,让他 痛彻心扉。这个喜好声色、试图从肉欲中寻求一点做人快乐的男子,却因此屡屡尝到困惑、无助甚至痛苦。
  凤姐对尤二姐所施的毒计,贾琏一开始并不能确定,只是心存怀疑。但是依曹公草蛇灰线的写法,安排旺儿留张华一条命绝不是偶然。到最后东窗事发,真相大白,贾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因为这挑战了他的底线。别忘了他当初的重誓:“我忽略了,终究对出来,我替你报仇。”当决裂的时刻到来,凤姐被休势成必然,“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贾琏发了狠,一点都不好玩。
  贾琏不是完人,他身上有许多普通男人的劣根性,好色、有惰性,还有一点后知后觉-----细数起来,毛病还真不少,然而在本质上讲,他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好人。再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人,做个好人同样值得嘉许,因为“聪明是一种天赋,善良则是一种选择”。善良的他与精明的凤姐原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们的人生观相去太远。倒是平儿,与贾琏在做人上,有很多地方不谋而合。当凤姐连二姐的烧埋银子都不肯出,平儿却偷塞给他一包二百两的碎银子时,这两人在精神上才第一次相遇,蓦然回首间,才发现原是同路。所以最后平儿被扶正,一点也不奇怪。去了凤姐得了平儿,贾琏才算过上了舒心日子,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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