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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善保家的:不精明的心腹
    
  在现代企业中,是愿意做骨干,还是愿意做心腹?
  骨干忠于技术,心腹忠于个人,各有利弊,各有得失,不能凭一时论长短。
  
  在红楼中,那些生来就是丫头的女孩,为了生存或者生存的更好,她们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要么苦练技艺,精于女工,巧于服侍,以期获得主子的青睐;要么费尽心机,参悟琢磨,最大可能的充当主子的“心耳神意”。有这样一类丫头,因为和主子姑娘差不多年纪,又得主子的信任,于是在主子姑娘婚嫁时,就被配个小厮成个家庭,然后作为嫁妆跟着姑娘一起来到姑爷家,由于主子姑娘对于新家一切陌生,用不着选择,她们自然就成了主子姑娘的心腹。比如周瑞家的,心性乖滑,老于世故,会讨好卖乖,是王夫人最为倚重的人,她平常跟着贾府高层迎来送往,特殊时候,象抄检大观园这种非比寻常时刻,就会被视为“贴近不能走话”的重要人物,去完成特殊任务。作为太太的陪房,贾府中人都高看她一眼,她的女儿被外放出去,嫁给一个自由人(冷子兴),她的儿子也可以在贾府下层中作威作福,贾母生日的时候不好好干活,撒了一地馒头,被凤姐知晓要治罪,就连赖麽麽也来说情。比如来旺家的,替凤姐掌管着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的高利贷,去找尤二姐算账也是陪同人员之一。因为受到倚重,自然也就张狂,她家的儿子尽管不成器,但可以仗势强娶彩霞。这两家陪房都可以算是成功的心腹,取得了主子的信任,也捞到了不少的好处,生活的比那普通市民(刘姥姥、张华等)都要滋润,但也有因为主子失势,所以不得施展,心内又嫉妒眼红,比如邢夫人的心腹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因为绣春囊事件,所以代表自己的主子邢夫人到王夫人处打探处理消息。王夫人因为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出现了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面子上过不去,心理特别着恼。王善保家的在心里着恼的王夫人面前做了两件事:一,借绣春囊事件告那些不趋奉自己的丫头的黑状;二,借绣春囊事件要求抄检大观园——如果真的抄检出犯罪嫌疑人,不仅让主子看了对手的笑话,而且捎带也报了那些丫头不大趋奉自己的私仇。
  大约所有选择做心腹的人,心里都有这样一种意识,奉承好主子,沾主子的光,贴在自己脸上,然后就有了幻觉。
  王善保家的每次进园子,都希望那些丫头和她打招呼,和她热络,但总有那么一些丫头偏看不上失势的她,爱理不理,不大趋奉,甚至牙尖嘴利,出口嘲讽,来来往往,自然结下仇怨。其中又数晴雯最为厉害。现在有了机会,自然就要用上,就像那些专门钻孔攀附的藤,挤占了别的叶子的空间,吃掉别的叶子的水分,才是最舒服的。如果矛头指向所有的丫头,王夫人会淡然处之,但一谈到宝玉,王夫人就失去了判断力,当即叫来晴雯,守着所有人大骂晴雯是狐狸精。三四天过后,又把晴雯从怡红院中拉了出去。王善保家的成功了,但和精明远远挂不上钩。
  大观园一个平常的夜晚。李纨照样卧病在床,黛玉照样早睡,袭人照样小心的服侍,司棋照样沉浸在柔情蜜意中。得意洋洋的王善保家的,以为形势大好,在这个晚上,一进入大观园就“喝命”关上园门,并立即把看门的偷藏的蜡烛灯油等作为赃物,其雷厉风行如一个青天大老爷,其实也只不过是要树立一个“我王善保家的也有今天的风光”形象罢了。可笑王善保家的,还想着把宝玉放在黛玉那里的东西作为赃证——这一次务必要立一大功,哪怕是老太太的两个心肝宝贝也要仔细搜查——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走到探春处,本来是要讨好卖乖,也有轻视探春的意思,于是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说,我连姑娘的身上也搜了。小人得意就忘形,也不看看探春已经恼到何种地步,也不考量一下自己何种身份,探春就连王夫人的命令都要违抗,不让搜检,何况是你?——自然挨了探春的一耳光。这一耳光打掉了王善保家的所有猖狂,打回了她的原形,也只不过是一个在主子面前造谣生事的奴仆罢了。来到迎春处,自然要回护外孙女,草草一看就要关箱子,不成想周瑞家的眼尖,伸手掣出一双男子的锦带袜并一双缎鞋来,又有一个同心如意结和一个字帖,铁证如山,拿住了司棋,王善保家的受到了众人的嘲讽,这次只好自己打自己,以求台阶。不仅仅如此,回到邢夫人交差时,还遭了邢夫人的一顿打,原因也无非是这样:司棋出了有伤风化之事,显示迎春管理不善,迎春管理不善,显示邢夫人教导无方,绕来绕去,结果却是砸了自家的脚,拿王善保家的出气。可怜心内没成算的王善保家的,一天之内,三次被打,想要在众人面前耍威风,但偏偏就自己打自己嘴,现世现报了。
  
  我想,无论选择做什么,都应该低调做人,尤其是做心腹,更应该适当收敛,比如袭人。这个道理古今皆同吧。

2、夏金桂:野蛮的儿媳妇
  
  去逛超市,别的不在意,看见一个石膏乌龟,神气活现的爬在柜台上,特别有趣,于是就买了。买来放在电脑旁边,仔细看它,才发现是一对母子。大乌龟的背上还有一只小乌龟。小乌龟好奇的向上看,大乌龟小心的向前看,宛如真的爬行于退潮之后的美丽沙滩上,煞是可爱。我想,除了长寿,人们喜欢乌龟的原因大概是它们具有“忍”的精神。周围出现了祸事,把头和脚藏起来,静静等待敌人退却转身,然而它们自己并不因此抑郁,否则怎能长寿?这样想的时候,就更加觉得乌龟虽然背着厚厚的甲貌似心是小小的,可实际上,它比所有的动物都更具有豁达的心胸。
  
  夏金桂,独生女,长的十分俊俏,也略通文翰,父亲早亡,母亲能干,把“桂花夏家”的企业扩大到整个长安城,连宫里的一应陈设盆景都用她家的,但这个母亲却没有按照当时的礼仪教导女儿(大约这个母亲也是特别狠的角色,没有一定的手段,怎么扩大经营“夏家桂花”呢?),只是一味的娇纵女儿,以至于让夏金桂养成了一个盗拓的脾性,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在家里就轻骂重打的和丫头使性弄气,还不愿意让别人说出“金桂”二字来,后来改“桂花”为“嫦娥花”。可是,这些情况谁了解呢?求了亲,随即就订了结婚的日子,这样急,大约是两家都觉得称心如意——在薛家,还以为夏家是有钱人家,又是没儿子的,自己拣了一个大便宜呢。
  
  不久之前,薛姨妈亲自提亲,为薛蝌做主,聘了刑岫烟。这刑岫烟是大家眼见到的,容貌秀丽,举止大方,只有一点不好——家境差,父母都是无能之辈,十多年都寄居在蟠香寺,现在又厚着脸皮寄居在亲戚家,指望女儿得的那一两银子度日。薛蟠明明是大哥,该他先做亲,为什么要先给薛蝌呢?薛姨妈给出的理由是:刑岫烟这么好,舍不得给薛蟠,怕糟蹋了人家好姑娘,给薛蝌合适。现在,另有一个“比花朵儿还轻巧的”的女儿,只是背景很好,有钱,薛姨妈就愿意了,也不觉得是儿子糟蹋人家姑娘了。谁知道,天算人算,娶了一个搅家星过来。
  
  且看夏金桂的手段:先是薛蟠,看准薛蟠“有酒胆无饭力”,趁新鲜兴头上,一日日制服了薛蟠;然后是香菱,为香菱改名字,晚上让香菱端茶倒水,故意让香菱扰乱薛蟠和宝蟾的好事,又剪一个纸人出来,上面扎上五根针,诬陷香菱要害死她,可怜香菱怎么耐的住这样的折磨;接着薛姨妈,薛姨妈很小气,香菱弄湿了一条新裙子,都怕她唠叨,夜夜和女儿做针线做到深夜,现在娶了这样一个富家女儿,应该梦里都笑出声来吧,那些金的,银的,不都跟着儿媳妇陪送过来了吗?可是,这个媳妇没大没小,大呼小叫,不怕人笑话,竟然隔着窗子和她顶撞,哪里有旧人家女儿的半点风范?且句句句句揭薛家的老底——你们薛家不就是有钱吗?行动拿钱垫人,又有好亲戚挟制着别人;不仅仅如此,高兴时,夏金桂总要聚众掷觳子,斗纸牌,还要吃那折磨死人的油炸焦骨头,这哪里是个家,整个一乌烟瘴气的赌博餐馆。至此时,被气的“身战气咽”的薛姨妈,才明白这个儿媳妇不是一般的野蛮,脑子里根本没有一般的纲常伦理;最后是小姑子宝钗。
  
  宝钗特别懂事,别的不说,单拿装饰来说。先前也是富丽闲妆,可是家境渐渐不好时,就一样一样的去掉了,还教导刑岫烟,叫她也不要虚荣。宝钗,其实一样是商人家的女儿,做事一样以实用为原则,个性上一样以要强为主,就连早年丧父也是一样,可是,为人处世却和夏金桂有天壤之别。以宝钗识人之能,早已察觉夏金桂的不轨之心——抢占薛家“山头”,成为薛家老大。但宝钗随机应变,暗以言语弹压其志,让夏金桂找不到缝隙。但身为女儿的宝钗只能自保,无力还击,也只能陪着母亲落泪罢了。
  
  本来是其乐隆隆的一家人,忽然飞进了一个“大马蜂”,先是倚娇作媚制服了最软弱的一个薛蟠,然后渐次所有的人,薛家看惯了宝钗的温柔懂事,香菱的逆来顺受,哪里知道如何钳制处处蜇人的“大马蜂”呢?在慌乱中,这只“大马蜂”趁机就夺取了蜂巢。
  
  夏金桂实在是红楼女人中的另类——作为媳妇的女人那个不知书达礼,唯长辈是从?王夫人都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听到贾母生气,还要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听其训斥;王夫人吃饭,作为晚辈,李纨,凤姐捧碗的捧碗,拿筷子的拿筷子,忙得不亦乐乎。夏金桂论心中经纬颇步凤姐后尘,但王熙凤不失了大家闺秀的教养,有一次,贾母生日,有人惹了尤氏,捆了邢夫人那边的两个婆子,邢夫人当面求情,王夫人回头命人就放了,凤姐不由委屈,回房哭泣,琥珀来传凤姐,说贾母等着回话呢,凤姐立马重施粉黛,换回了笑脸,这在礼仪上,夏金桂是一万个跟不上。
  
  我自然感慨,当初薛蟠,做买卖顺路去看望亲戚,谁承想就遇到了夏金桂,夏金桂,花朵似的,也读书识字,又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便以为是天缘,谁知道过门之后竟然如此野蛮呢?选择儿媳妇还是贾母说的好,只要模样性格好,便是那家子穷,只不过多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千万别把背景放在首位。野蛮的夏金桂,在那个处处以“忍”字当头的媳妇中,显示出一种有别于其他儿媳妇唯唯诺诺的勃勃生气,为整部红楼吹进一股特别新鲜的夏日之风,固然让我喜欢,但如果放到当代,举眼都是夏金桂的时候,又觉得,这样的个性实在不利于“家和万事兴”的信条——如果真爱自己,那就先爱自己的家人,养成一个豁达的心胸。

3\\傻大姐:傻人有傻福

若干年前,看一本杂志。这本杂志上的文字,或婉约,或深沉,但现在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一个专栏,叫“傻大姐信箱”,是专门给一些苦恼着的人支招的。现在讲一则支招印象深刻的:有一个新婚少妇来信说,丈夫老是嫌弃她吃瓜子总朝盘子里吐皮,而不是把皮吞到肚子里去;傻大姐的回信说,下次吃瓜子的时候,可以把皮吐到三丈开外,然后丈夫就会要求她吐到盘子里了。
  
  好玩之际,也佩服这个“傻大姐”的幽默回答——看透了人性中的某些不知足。这也叫我懂得对某人提要求的时候,一定要提比自己预想得到的高一点,这样对方讨价还价,正好就到了你所要求的。很妙,屡试不爽。
  
  又想起《幸福像花儿一样》的女主角杜鹃,嫁给了一个军中高干的子弟。这个男孩什么都好,又帅,对女友又深情,但有一样——他有一个特别凶悍的母亲,这导致大多数女生望而却步。杜鹃当初嫁的时候,好友们都为她捏一把汗,认为杜鹃一定有苦头吃了,可是,杜鹃愣是凭着特别真,特别直的个性,把婆婆给扳过来了。好友叫她“傻大姐”,她说自己愿意当“傻大姐”,如果是为了一家子的团结和睦。
  
  真的傻大姐在红楼中,不同于第一则专栏中的那个女子,用自己的真智慧来解决人们的苦恼;也不同于第二则故事中的那个杜鹃,用自己的倔强,真挚,来感化教育婆婆。但我又觉得这些人又有一些相同点:简单的快乐着,为了工作,为了家庭,或者为了自己。
  
  傻大姐生的面肥体阔,但有一把子力气,别看才十四五岁,提水桶、扫院子,做起粗活来倒也简捷爽利。
  
  傻大姐心性愚顽,一无知识,所以说话毫无禁忌,常引人发笑,别人称呼她“傻子”也不在乎。
  
  细细分析,傻大姐有四大行为决定她会受到重用:她的手脚利落,干活爽快,这便比一般做粗活的丫头强了,这是一;如袭人一样,傻大姐也时刻想着贾母,比如看到“两个妖精打架”这么好玩的东西,也想着带给贾母玩,让贾母喜欢,谁能拒绝一个时刻想着自己人呢?这是二;她真的不懂规矩吗?拾到绣春囊,被刑夫人吓唬,不也黄了脸?偏不是焦大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是三;贾母操持大事的人,心里压力应该特别大,需要缓解,需要放松,身边除了精明能干忠心耿耿的鸳鸯之外,也需要傻大姐这样近似“女蔑片”的人物,傻大姐偏偏能踩到这一点——尽说些粗鄙好笑的话,这恰好暗合了贾母的喜好,这是四。这么分析下来,好像傻大姐一点都不傻。但我想,这也许是天缘巧合,就像,宋江身边偏有一个乍乍呼呼的李逵,我们不能说李逵是耍了心机才被宋江放心放在身边的。傻大姐的这些行为都出于天性中的简单,纯真,才会这样。
  
  正因为要的不多,所以,她得到很多。比如,早晨干完了提水桶扫院子的活之外,就可以自由的玩耍——偶尔还可以到园子里淘促织。拾到了那个引起大观园血雨腥风的绣春囊之后嬉戏观看时,竟也只是遭到了一点吓唬而已。
  
  丫头们和婆子的恩恩怨怨竟与她无关,丫头们和少爷们的风花雪月竟与她无关,她只管讨好贾母,只管做好自己的活,只管玩自己的就罢了。
  
  宝钗,同样十四五岁的年纪,同样追求的是简单的生活——简单的衣饰,简单的起居,但岂能如人愿?谁知道宝钗心理藏着多少苦,多少怨?被哥哥揭穿心事的夜晚,整整哭了一晚上;嫂子搅得家里乱成一锅粥,惟有和母亲暗自垂泪——从小到大,宝钗,心中又该有多少的无奈?快乐竟然离这个女孩如此遥远。
  
  刘姥姥,七老八十的刘姥姥为了生活不得不到贾府打秋风。她用的是和傻大姐是一样的手法,用粗鄙好玩的话引得大家发笑,貌似她自己也很快乐,但这快乐里面在外人看来多多少少蕴含着一把辛酸泪。
  
  单论快乐,找遍大观园内外,哪一个如傻大姐般轻松?就更不要提活在二百年之后的我们了。为了美为了钱去做手术的超女王贝死在手术台上,傻大姐就懂得“面肥体阔,手脚利落”其实也是一种资源。哎,到底谁更精明些,谁更愚傻些?我都分不清楚了。笛卡尔说,人是一支会思想的芦苇。对于傻大姐来说,这支芦苇先天就少了一些复杂的思想,我觉得,她因为缺少了那些复杂的思想,而变的更加轻盈,更能悠哉乐哉。

4、南安太妃


  红楼未完,所以有很多猜测故事,关于南安太妃是这样的:老南安王去攻打番邦,被捉,然后南安太妃认探春为义女,用和亲的办法救出了自己的丈夫。且不说别的,这老南安王怎么可能死了又生?在前八十回,老南安王是已经作古的人了,不然,为什么各种重大场合下都是南安郡王出面——在古代,有父亲,没有叫儿子出面的理;且,既然升了一级成了太妃,那就告诉我们她的丈夫死了,何以又去攻打番邦?南安太妃其实已经是个老寡妇了,根据书中提到东平王西宁王都有了孙子,大约可以推测她的年龄和贾母差不多,或者略小一点。这样一个王府,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就眼看着要受人冷落了。但南安太妃显然不属于甘于寂寞的女人。她有着自己的交际手段——和很多侯门大族保持着关系,从中提取信息,从而掌控自己家族的走向。
  
  南安王府和拥有皇亲身份的贾府保持着不近也不远的关系。和贾府保持关系最近的是北静王一家,北静王自己和宝玉来往十分密切,北静王妃在宫里一个老妃子薨了之后,和贾府分居东西两院,彼此照顾十分方便。和贾府没有来往的是忠顺王府,貌似还因为种种利益纠葛,大有和贾府权益集团成为对头之兆。其他东平郡王,西宁郡王,两家在秦可卿死的时候曾经做过一番路祭,后来就再也没有和贾府有什么联系——这也可以表明,几年中,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此消彼长,一直处于变化中。南安太妃在这样的形势下,谨慎的观望着,小心的交往着。
  
  话说贾母生日的这天,南安太妃来了,按照她自己的话,“今日若不来,实在使不得。”权衡一下贾府及背后靠山的强大力量,她不能不给贾母这个面子;但又有消息说,和贾府走的过近的贾雨村降了,这真的是一个不利的信号。于是,南安太妃只见了见贾府的姑娘们,略逛了逛园子,便推说身上不好,没有终席就回去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显然这是一个可以任意解读的拜访。
  
  见姑娘们的时候,拉着这个,看着那个,都极口夸奖一番,言辞神态中不带一丁点对那位姑娘的褒贬——褒贬只留于自己心中。这正是善于交际的大人物的特点。南安太妃和贾母的对话,完全不像贾母和刘姥姥之间的对话那么自然,而是在相互尊重中显示了尊卑,在热络的客气中拉开了着莫大的距离。这也是善于交际的人物的特点。所有的交际活动都围绕着目的而进行。
  
  南安太妃和史湘云最熟,她说“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只等请去”,又说“我明儿只和你叔叔算账”——和“叔叔”算账,而不是和“婶婶”算账?南安太妃和保龄候史鼐熟悉到竟然可以到“算账”的份上?——南安太妃交。的对象不仅仅是这些身处内宅的女眷们,还有迁了外省大员的史鼐以及其他的王公贵族们。我觉得她的长袖善舞,她的圆滑世故,她的交际范围之广,使她成为红楼政界中当之无愧的铁娘子。
  
  南安太妃为了家族繁衍之心是如此炽热——不仅仅是自己亲自出马,周旋于各个王公贵族之家,且在马道婆小小的的庙庵里,每天都拿出“四十八斤香油,一斤灯草”,点着“只比缸略小点的海灯”——就连一向疼爱贾宝玉的贾母也只出到五斤呀。南安太妃是如此舍得。
  
  我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村里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寡妇,不甘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累生活,跑到邢台市卖衣服,从一开始的摆地摊,到后来的大型服装公司,都是她一个人苦苦支撑下来的。我见过她的样子,高高的个子,梳一个发髻,脖子里带着洁白的珍珠,走在街上,一瞬间就会被埋没,可是,当你看到她工作的状态,就知道她蕴含着多少能量。她的儿子刚刚大学毕业,也正准备加入她的公司。
  
  丈夫没了,不是天就塌了,尽自己最大可能拓展家业,这也是智慧的象征。不管当中,碰了多少挫折,流了多少眼泪,用了多少手段,可是,当她们站在人前的时候,至少可以骄傲的说,我曾经为了家人努力过——为子孙乞福点燃的长明灯,便是那些在交际场上左右逢源拼命打拼的南安太妃们的心。

5、红楼边缘人物之五尤老娘——一嫁再嫁的寡妇
  
  人一思考,上帝就笑了。因为人,好多人,都是命运的玩偶。我们老家有一户人家,丈夫得病瘫在床上,三个女儿嗷嗷待哺,屋子破的眼看要塌了,女人没有办法,自己找了一个男人,然后带着丈夫女儿搬到了男人家。这个男人很穷,只有一张祖辈传下来的大床,女人便和男人丈夫女儿睡在这一张床上。女人每次下地干活都是低头走路,从不与其他女人交流。她凭着坚韧的精神,一直和男人服侍自己的丈夫直到去世。现在来看,这个女人有情有义有担当。可是,我小的时候,在她出了门口走过胡同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在她身后留一番指指戳戳,无一次例外。
  
  这样看来,女人,选择再嫁,要顶住多少闲言碎语,要无视多少故意伤害,其中的艰难又有谁知?
  
  红楼中,寡妇们太多了:薛姨妈是寡妇,不知怎么就没了丈夫,偌大家业无人支撑;夏奶奶是寡妇,夏奶奶奋发图强,在男人世界里较量自己的生意才能;当然作者浓墨重彩渲染的寡妇典型是李纨,李纨还那么年轻,却心如枯灰,一心侍亲教子。但偏有这样这样一个女人,你说她不守妇德也罢,你说她敢于挑战封建传统道德观念也罢,反正她选择的道路是,嫁,再嫁,还嫁。
  
  尤老娘,不知道她的真姓氏,也不知道名字是什么。只知道,她年轻时大约是风姿卓约的女子。三姐说认识柳湘莲是在姥娘家的生日宴会上——她娘仨一起去拜寿,认识了做串客的柳湘莲,这个暂且不提。我要说的是,如果能在乡村举行生日宴会,并且还邀请了一些当时比较著名的“歌星”,那么,尤老娘的娘家,其经济能力大约相当于甄士隐的岳丈封肃家,至少是小康水平。
  
  理所当然,有娘家财力支持的尤老娘嫁给了生活宽裕的人家做儿媳妇。尤老娘的第一任丈夫比较爱交朋友,和皇粮庄头张华的父亲交情更深。为了亲上作亲,二姐的父亲和张华的父亲还约定了儿女婚姻,可以想象那个时候的尤老娘是多么顺心如意。可是,不幸牵三挂四不断袭来,先是家里的顶梁柱丈夫死了,后张华家也“糟了官司,败落了家产,弄得衣食不周”,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深感生活的艰难。或者尤老娘自己大胆出头,或者娘家人为其牵线,尤老娘选择了再嫁,嫁给了另外一个小康的人家,这家男人姓尤,于是,尤老娘有了属于自己的称呼——尤老娘,女儿跟着尤家女儿起名字,大女儿叫二姐,小女儿叫三姐。按说,尤老娘这一次算是抓住了汹涌波涛当中的船舷,爬上岸来,过上了安静的日子——再婚的女人哪有她这么幸运,一般都是越嫁越惨的。但尤老头不幸又死了,尤老娘再一次被抛到海里。
  
  如果,尤老娘深居简出,省俭度日,一心教女,也就没有了后面的风波。王夫人曾经说过“美人的心大约都是不安静的”,尤老娘不习惯过寂寞的日子,她喜欢风风光光富富贵贵的活着——机会来了。老风俗,亲家中有了红白喜事,都要赶去祝贺或者帮忙以示关系亲近。尤氏虽然没了亲爹,可是在家里,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娘,因此上,凡宁国府有重大事情的时候,尤老娘就出面为尤氏料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们这里到现在还有这样的风俗:比如,谁家添了孩子,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提着东西去看,不仅要送东西,还要给看钱,因为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尤氏家里既然有母亲,就要把母亲叫来,这是礼仪,也是面子——总比孤零零一个娘家人都没有要强。所以,我们在贾敬的生日和葬礼上,都见到了尤老娘及女儿的身影。值得注意的是,贾敬的生日宴会上,凤姐还在尤老娘面前周旋了一通,谁知道以后会成为冤家对头呢?由于经常这样的往来,相信,一直身处乡村的尤老娘,一向爱慕虚荣的尤老娘很快就喜欢上这样的贵族生活。在宁国府,大家都称她为老太太,老祖宗,丫头一大群的服侍,吃的喝的比自己家要强一百倍,还可以见识那么多名门贵族的讲究。这对于风流成性的老寡妇来说,无异于骨灰级的诱惑。
  
  但出来打拼世界,没有深厚的技术是不行的。看尤老娘的一言一行,年轻时是一个大脑简单的美女,年老时自然也没有成熟到哪里去。举三个例子:1、贾蓉听到两个小姨娘来到府上,赶来调戏,又骗尤老娘说他父亲已经看好了两个姨爹,只等着聘嫁了,两个女儿都知道是胡说,结果尤老娘就偏赶着打听,一幅信了的样子;2、二姐嫁给贾琏,尤老娘觉得贾琏是年青公子,看到女儿头上身上焕然一新,心中十分得意,至于将来女人置身何处,竟一点都不思量,二姐想的对策是,我只以礼对她(凤姐),三姐说,将来必有一场大闹,看看母女三人谁更没脑子?3、凤姐来到花之巷小院,连骗带哄,连拉带拽,就把二姐带进了荣国府,我不相信,当时尤老娘不知道这个信息,就一点点都不出来阻拦?以母亲的名义拦下,再作打算不是更好?
  
  在我看来,我觉得她是爱这两个女儿的。爱她们,就给予她们想要的东西,或者是她觉得女儿想要的东西。尤老娘亲手将两个女儿变成了品行败坏的“尤物”,她只是心理急呀——她是希望贾珍能帮她这两个女儿找到“有根基又富贵又年轻又俏皮”的女婿,好长期呆在这纸醉金迷的温柔世界里,这样女儿们就幸福了。
  
  二姐嫌贫爱富,因此尤老娘就退掉了和张华的婚约,把二姐嫁给了贾琏做二房。三姐非柳湘莲不嫁,尤老娘也并没有气急败坏的劝阻三姐为什么不嫁给贾珍做小,责问着三姐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穷小子柳湘莲;在女儿的婚事上,她采取的还是遂了女儿的心。只是她没有教会女儿如何强劲或者如何退让,没有在世事人情这方面教会一点点东西,不是她不教,是她自己都不懂。
  
  三姐死后,尤老娘都没有来得及悲伤,她自己又嫁了。为二姐送葬的队伍里,有“贾府族中人与王信夫妇,尤氏婆媳”,说尤老娘死了,是王熙凤对贾母编的瞎话。王信夫妇排在姐姐尤氏的前面,只能是亲生母亲尤老娘和她第三任丈夫了。但愿她这次善始善终,命运不再和她开玩笑。

6、红楼边缘人物之六:秦显家的——想要上位的底层女人
  
  我喜欢金庸创造的江湖。他的江湖中,刀光剑影,恩怨分明。但我们生活的这个真实的世界不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坏人,每个人都有阳光和阴影,都有外层和内核:某公司女秘书,平日在公司上班,以甜美温婉形象示人,获得公司粉丝无数,可是某个周六有同事急事找她,给她电话,却听到她气急败坏的爆粗口,训斥对方TM没事骚扰人吃饱了撑的——她不识的这个同事的号码。人各有不同,但,人,又离不开别人的,尽管会有所抱怨,有所憎恨。我们每天生活在一个个圈子里的,这一个个小圈子决定着我们的喜怒哀乐。我实习时,学校把我和一个每天碰面也不打招呼的同学分在一组,她喜欢热闹,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喜欢穿名牌服装,喜欢有范吃饭都翘着兰花指,她的这些爱好没有一样和我相合,所以,我们都觉得别扭,好在,我们都还算能把握自己,做事情,尤其需要合作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力配合对方。所以,生活总有那么一些不如意,总有那么一些不称心,可是,能怎么办呢?就像参加一个生命历程的赛跑,就算鞋子里有了沙子,硌的脚微微的痛,你也不能停下来倒掉的,除非你想,象“星期五”一样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金庸的江湖中,身怀绝技的主角面对世事纷争时,最后总要携爱人之手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之所以能退,那是因为金庸的江湖是成人童话,只让我们品味隐逸的美好,但我们哪里有什么退路?你去山林造锅做饭,人家会以破坏森林罪抓捕你。一个和谐的小圈子,不是因为大家都具有善良无私勤劳能干的高尚品质,而是彼此的个性能力可以互相制约互相维护,从而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使外人看上去一派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究竟处在其中何种滋味,那绝对是因人而异,或甘甜,或苦涩,还要看个人的运气和道行。
  
  秦显家的,高高孤拐(颧骨),一双大眼睛,按照现在审美标准来说,也算半个美女,至少也算四分之一美女,可是,生活不眷顾她,没有什么主子少爷在她年轻时看上这个灰姑娘,大约也是没有机会接触的原因——荣国府上下三百多口,主子少爷也就那么三两个,哪里有那么多机会让她接触到?于是,按照丫头要走的既定人生路程,她嫁给了秦显。秦显也是世代家生奴才。
  
  秦显家的在“园里南角子上”上班,隶属于贾政这一房。让我们看看人到中年的秦显家的工作生活的小圈子。她的同事,把平日省下灯油蜡烛作为福利,把能调拨别人打架闹把作为本事,把拉关系搞帮派变成生活常态;她的顶头上司是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家的作为总管,要协助总经理管理好各处工作人员,主要负责晚上查夜,因为有了这个职责,听说还可以在少爷房里教训那些丫头不要直接叫宝玉名字,那些丫头也只能陪着笑脸听着;重大场合下,出席各种活动,比如,南安太妃来了,就由她把吃的珍贵东西送到主子手上再依次传上去,那是荣耀的紧。她的婆家哥嫂是大老爷身边的人,嫂子还是大太太的心腹王善保家的女儿,侄女司棋跟着二姑娘,都有些头脸。秦显家的身处这样的圈子,自然也是全挂子武艺都会,并且时刻想着能有机会也要上位,做一些更有油水可捞的事,不要“埋没”了自己,但她多多少少还有些“羞怯”,没有在总经理的首席秘书平儿前混个脸熟。这也怨不得她,谁叫她干的活是看守?
  
  再说说大观园里一个人人眼红的单位——小厨房。这个小厨房是总经理凤姐争得董事长贾母的同意,为了少爷小姐吃饭方便临时设置的“独立机构”。能在这里面任总管,不仅有大油水可捞,非一些灯油蜡烛能比,且,还能见机行事,和各个当红的少爷小姐搞好关系,捞到更多机会——柳家的拉拢晴雯芳官等就是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怡红院当差。当初柳家的也只是一个梨香院的差役,只不过仗着“小意殷勤”,讨好了晴雯芳官一干人物,间接讨好了最当红主子贾宝玉,谋得了这个肥差。我的一个师兄,才能没有两下子,但是有背景,会巴结,所以没两年就混成了副校长。这都是一样的道理。秦显家的侄女司棋,是迎春的贴身大丫头,个性上比较率直要强,因为一碗鸡蛋羹,和柳家的大闹了一场,虽然当时脸面是挣回来了,可是,要再吃一碗鸡蛋羹,就很难了。恰好,林之孝家的正因丢了东西查找不到贼赃,又碰到了不该到大观园里来逛的柳五儿,抓住了柳家的错。这是一个机会,司棋看到了,秦显家的也看到了,司棋和秦显家的急忙运作,夜里给林之孝家送东西——说没送东西打死都不相信,林之孝家的当场拍板,决定让秦显家的第二天上任;又秘密托付一些平日好友,大早上在平儿面前拍马屁,说坏话,务必要把柳家的打倒。
  
  走马上任的秦显家的,先查亏空,“粳米短了两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个月的,炭也欠着额数”;再送东西,“悄悄的备了一篓炭,五百斤木柴,一担粳米”,“又打点送帐房的礼”;后拉关系,“我来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秦显家的,这个一直生活在贾府最下层不见天日的女人,终于调了新工作,大小也算是一个总管了,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我们看了觉得,秦显家的好笑,可是,又有多少人其实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要在一个圈子里生存下去,需要一点道行和运气:秦显家的道行不够,以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可以全权决定,其实观察思量不够,要找到真正的实权派人物才可以(袭人就很厉害,人人都巴结贾母的时候,袭人已经转移了目标,通过悄悄进言,获得王夫人的喜欢,从而把自己的工作关系成功转到王夫人名下);秦显家的运气也不够:真正的实权派凤姐其实对柳家的印象也不好,“虽然这柳家的没偷,可到底有些影儿”,但这个实权派又受到了她的秘书平儿的影响——这关系好难琢磨呀,切切要考虑清楚,凤姐听了平儿的话,改主意仍然叫柳家的管厨房了——秦显家的,道行不够,运气不够,只好“垂头丧气,偃旗息鼓,卷包走人”了。
  
  一心想上位的秦显家的又回到了那个只能靠捞点灯油蜡烛做油水的工作岗位上了。黑漆漆的夜里,看着自己因赔补亏空而变的更加窘迫的生活,她甘心吗?不会。后来贾母查赌,结果,柳家的妹妹作为三大赌头之一,连同柳家的也分赃一半,暴露出来。大家同在一个单位,什么事情不知道,秦显家的岂不趁愿快快上报?
  
  贾府上层有一个小个圈子,下层也有一个个小圈子,这些小圈子里,每日都上演着一出出“好看”的戏目。只不过,贾府也就在这些戏目中走向属于自己的宿命了。但岂止是贾府,又岂止那个时代,作为人,作为社会的人,谁能避免不看见或者不参与这样的“好戏”呢?

7、红楼边缘人物之七——吴新登家的:趁机作乱的小人
  
  S老师皮肤很黄,头发枯干,戴一副眼镜,三十几岁的年纪,凭着认真而勤勉的工作态度,取得了骄人的教学成绩,每学年都会被评为学科骨干教师。我新到这个学校时,除了对S老师的优秀羡慕学习之外,却又听到关于S老师的许多掌故:据说每次开会时,她都会若无其事的坐在校长旁边,带一个小本,认真记录校长的话,且时刻把脸朝向校长,目光中充满着纯度很高的敬佩之情;她又喜欢整治新来的实习老师,实习老师一般都会获得学生的亲近,这种亲近让S老师觉得不爽,有不爽就有对策,S老师的对策屡试屡成功,据说,没有实习老师能抗住她的进攻——她悄悄的对着其他的实习老师说,你们知道我们班那个男同学只喜欢上那个女老师的课吗?或者是,你们知道我们班那个女同学只喜欢上那个男老师的课吗?辅之以神秘的表情,暧昧的笑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搞得年轻实习老师义愤冲天,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从言行上疏远学生。于是,她趁机对学生生活上温柔体贴,学习上严加管理,收复了大片的学生的心。
  
  据说,还是据说,她只在学校栽过一次。几年前,她和W老师都有可能去学校设的一个分校做副校长,结果,W老师胜出了,她当时忍无可忍,跑到W老师的办公室大骂人家行贿送礼,这还了得?校长也不能容她了,后来她哭着在全体教师会上,做了郑重的书面道歉才完事。
  
  吴新登家的,贾府管家娘子,有了一定的年纪。丈夫吴新登,贾府银库总管,所有银钱都从他手里出入,修建大观园时,负责“安插摆布”,是贾府中层领导之一。两口子貌似在单位里没有什么背景——赖大家的,全靠婆婆赖麽麽能琢磨,会交际,做到了管家之首;周瑞家的,全靠是太太的陪房,才在贾府风光有特权。我猜测,这吴新登和吴新登家的,年轻时,会察言观色,肯低头巴结,也就一步一步从底层打拼到了现在的位置。不管以前有多少血泪奋斗史,现在总算熬的也有头有脸了:宝玉挨打了,约着几个同事去看看,在袭人的婶婶声中就把面子挣下了——一般的媳妇只能眼馋呢;过完年了,吴新登家也跟在赖大家林之孝家之后请主子喝酒吃饭——一话说,和主子在一个桌子上喝过酒,拉过家常,这就有了情谊,一般人家哪有这样的荣耀?就象那秦显家的一辈子默默无闻的看守园子,作个厨房头目就是最高愿望了,可是还是事与愿违,天不从人愿。吴新登家两口子应该比较自得于现在的生活状况。
  
  单说吴新登家的,负责打理贾府婚丧嫁娶时支取银子的事务,应该还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放着记录婚丧嫁娶时各种收入支出的账本。在凤姐刚接手做总经理时,看着凤姐年轻没资历,这吴新登家的,也脚下使绊子,试试这个主子几两轻重,结果,凤姐十分厉害,不由不服。平儿说,“二奶奶若是略差一点,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所以,要赢得事业的成功,做领导的就必须要让下属心服口服,知道你也是有两板斧的。吴新登家的和凤姐是打擂台过招过来的,心服口服的吴新登家的也就变得十分殷勤,十分逢迎,在众人那里也就留下了一个“办事办老”了的印象。
  
  这一年春节刚过,凤姐病倒,偌大贾府,无人支撑,于是,王夫人决定让李纨探春宝钗“联合执政”,媳妇们都觉得是新上来三个“镇山太岁”,因为竟比以前更加严苛,一时竟连夜间吃酒耍牌都不能了。这样怎么得了?有严苛就有对策,先探探情况——趁着办事之际,打探一下李纨探春二人办事如何?且看吴新登家的,来回,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没了,应该赏多少银子?说完,就侍立一旁,其实她很有主意,但就是不说,“明着藐视李纨老实,探春年青”。李纨只想做个老好人,袭人既然赏四十两,那么赵姨娘也应该赏四十两,银子又不是自家的,乐得卖人情。探春却敏锐的想到,正因为赵姨娘和自己有瓜葛,多少双眼睛等着看笑话,怎么可能在这上面舞弊呢?舞弊不是这样舞的——探春问,那几年老太太房里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和外头的区别,你且说说外头和家里的区别?因为吴新登家的轻视新任总经理,所以没有做准备工作,竟说不上来,只好说查查旧例去,遭到探春一番绵里藏针的嘲讽:“你办事办老了的,还不记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本来要看别人的热闹,反而被人看了自己的热闹,只好去找旧账本去了。
  
  依我说,这吴新登家的,竟是不会办事的,现有会办事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平儿眼见探春当家理事,便不以平日亲近相处,而是主动退回下属的位置上,为探春挽袖子,卸镯子,用一条大毛巾替探春掩了衣襟,伺候着探春洗脸。又站在管家娘子的立场上“推心置腹”的分析:“果然招他动了真气,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她撒个娇,太太也得让她一二分,奶奶也不敢怎么样。”劝大家都省着点事情,这样的说和多好,一举两得,即教训了众媳妇,又给探春理政扫清了障碍。我真不知道平儿的心是怎么做的,真真玻璃心肝水晶心。再看吴新登家的,为管家娘子之首,却和众媳妇一样的心思,非但不替领导排忧解难,反而要看“执政者”的笑话,怎么叫会办事呢?
  
  还有更叫人恶心的——吴新登家的去支银子叫小丫头给赵姨娘送去时,必然会捎话给赵姨娘:大奶奶说给四十两,你女儿偏给二十两,你连袭人都不如了,你还不闹去?想来,赵姨娘听了这样的话,岂愿意在娘家人面前丢这个脸?果然就来找探春上演了一出母女大战的好片子。
  
  就算趁了愿,探春又能如何?吃午饭的时候,探春要叫宝钗一块儿过来吃饭,小丫头们出来指使吴新登家之类的媳妇去叫,探春说,“你别混指使人!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指使她要茶要饭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探春虽然很生气,可是还保持着理智的头脑,怎么也要给这些欺软怕硬挑拨离间的下属们一个面子,只管生气,只管耍威风,没有人维护你,没有人响应你,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对待趁机作乱的小人,作为领导,就要一番批评一番拉拢,否则,自己以后很难行事。探春经历过这一番风波,大家都知道了这一朵“玫瑰花”,花香,但扎手,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如果遇到的是那位S老师,就一笑作罢吧,因为,我奶奶教育我说,宁可得罪一百个君子,不可得罪一个小人,如果非要得罪那个小人,就做校长吧。呵呵,开个玩笑。

8、红楼边缘人物之八秋桐:肤浅又淫邪的二奶
  
  现代社会,小三已经遍布每个角落。尽管男人都是抱着在外面玩玩的想法,但仍有不少小三无怨无悔,痴心不改,想尽一切办法想上位成为大奶,大奶又怎能甘心退出,成全别人的幸福。因此,大奶和小三之间硝烟四起,战争不断升级。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家中有钱,娶了一个十里八村都数的着漂亮媳妇,可是,没过了三两年,就看的如马棚风般了,于是,在外面乱找女人,后来有一个女人生了孩子,于是,要求男人离婚,并且亲自抱着孩子坐在男人家不走,媳妇忍无可忍,在喝水的杯子里放了老鼠药,小三喝了被送进了医院,男人惊异于媳妇平日老实巴交现在却这么狠毒,竟也被吓住了。结局是,赔了小三近一半的家产,媳妇负责抚养那个女人生的孩子。男人喜新厌旧的习性就这样经久不息的延续着,女人之间的战争也就这样绵延不绝的进行着。但我想说,尤其对那些大奶和小三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要怪,要骂,要打,要发狠,要撕扯,要拼命,就冲着有两个臭钱就胡作非为的男人吧。
  
  十七岁的秋桐,在贾赦手里算不上得宠――得宠就不会赏给自己的儿子了,但在贾赦心里又能排上号,否则,也不会把她做为礼物送人了。她的姿色应该算是中等,平头正脸,但喜欢打扮的妖妖娆娆,心里装着的满是从此和少爷天长地久的得意,就这样兴冲冲的来到贾琏的身边。
  
  因为早先就和贾琏有旧,所以一来就和贾琏打得火热,贾琏“唯秋桐一人是命”,想来秋桐很有些手段的,但我感觉,秋桐凭仗的应该是最原始的资本——年轻,年轻就是本钱。或者秋桐这样火热的女孩子,才和贾琏是真的一对。贾琏是如此的饥不择食,而秋桐正好又如此抓拐卖俏的迎合奉承。
  
  但是年轻一般又意味着肤浅,肤浅一般就会被人利用。她的到来对于王熙凤来说,恰好是一把剑。于是,凤姐便常常装出软弱的样子,背后却挑唆秋桐辱骂贾琏偷娶的尤二姐。秋桐果然是把好宝剑,剑刃锋利无比,招招见血,最利害的一招是告状,秋桐在老太太跟前说,“专会作死,好好的成天家号丧,背地里咒我和二奶奶早死,她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贾母孙男第女众多,对属于边缘人物的尤二姐的行为没心分辨真假,听了秋桐的话,从此便不大喜欢尤二姐。贾母的不喜,众人的作践,尤其秋桐的天天大口乱骂,没一个月的功夫,尤二姐就四肢懒动,黄瘦下来,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秋桐不仅折磨尤二姐,而且,瞅准平儿怜惜二姐处境,时常劝解二姐,暗地里对王熙凤说,“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惹得凤姐斥骂平儿,平儿只好从此远着了,但心里对秋桐却是暗恨。秋桐因为年轻,成了凤姐的剑,但这把剑也不仅仅只对着尤二姐,秋桐也有自己的心思,她要独占贾琏,成为贾琏最宠爱的姨娘。
  
  治倒了尤二姐,凤姐和秋桐的战争开始了。凤姐设计了摆案祈福偏是秋桐冲了二姐的阴谋,凭这个借口,王熙凤劝秋桐说,“你暂且别处躲几个月来再来!”秋桐一面继续骂尤二姐,一面就又哭着找邢夫人说,“二奶奶要撵我回去,我没了安身之处,太太好歹开恩。”慌的邢夫人指着是贾赦的赏赐,数落一回凤姐贾琏。贾母大寿的时候,邢夫人当场给王熙凤没脸,是谁在邢夫人那里说王熙凤的坏话呢,除了王善保家的,我觉得,秋桐不时和邢夫人说点王熙凤的坏话应该是可能的。秋桐在贾赦里那里练就的本事除了争风吃醋外,就是搬嘴弄舌,挑唆主子为自己所用,尤二姐既去了,年轻的秋桐还能得到好处?得不到好处的秋桐自然就拼命挣扎。
  
  好多人都说,如果晴雯不死,她的后半辈子就是赵姨娘的模样,但我不够认同:晴雯是一个精神纯粹的女孩子,煽风点火经常告状,这样事情做不出来,正因为不懂这些属于技术范畴的手法,所以才早早的死掉。假设贾府不垮掉的话,赵姨娘的模样就是秋桐后半辈子的模板,有争的心,有的行动,也有争的资本,生命力旺盛,但又没心计,容易被人当枪使,何其相似。可以说,在凤姐的强大攻势下,秋桐的人生也会一步一步的沦为“苦瓢子”,虽然有邢夫人的照管,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一个小奴才和一个主子奶奶的对峙,这基本上是没有悬念的战争。
  
  可是,贾府倒了。秋桐,秋天的梧桐树,王熙凤,一只末世的凤凰。我们知道,凤凰是要栖息在梧桐树上的。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一下:当风雨来临之时,秋桐和邢夫人勾结,掌握了凤姐一些作恶的证据,凤姐反要依靠秋桐来讨生活,最终,秋桐还是在贾琏面前说尽了坏话,让贾琏无情的休掉了凤姐。哭向金陵事更哀的凤姐终于心力交瘁,悲惨的孤寂的死去了。秋桐自己呢,或者反而熬过冬天,不知道在那个角落承欢在谁的手中,这样的一个女子,是没有生存底线的。
  
  秋桐,也一般是个青春正少的女孩子,可是,她却被贾府污浊的环境浸染了内心,直接或者间接杀死了和她同样命运的女子。写字到这里,对她的这种肤浅又淫邪的生活态度除了厌憎之外,还是厌憎。

9、红楼边缘人物之九:智能儿——拿青春做代价的少女
  
  每次看到关于智能的文字,都满心怜惜,为她机灵聪慧却身陷牢坑,为她芳心初动却所托非人,更为她那被秦业撵出去后的莫测的命运。
  
  周瑞家的送宫花,送到惜春那里时,正好看到惜春和智能玩,惜春对周瑞家的说的那一番话正好印证了她以后的遭遇——正是剃了头发做了姑子,智能是作为惜春的陪衬出场的。但又不仅仅为此,周瑞家的问智能,“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师父那秃歪刺哪里去了?”这两句问话,至少能说明两点,一是智能经常跟着师父来贾府,这为后文她在贾府遇到秦钟作了伏笔;二是周瑞家的称净虚为“秃歪刺”,可见智能的师父净虚是一个多么难缠的觉色,从后文求凤姐办事中看出,净虚虽身在红尘外,却偏偏和各家官府联系密切,尼姑这个身份对于净虚来说,只是合理敛钱的一件外衣。智能就是跟着这么一个人生活。
  
  周瑞家的作为婆子之首,她关心的还是银子,她接着问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得了没有?智能回答的很干脆,说不知道。惜春又问周瑞家的,各庙里的月例银子谁管?周瑞家的说是余信管着,智能对这件事也不知道,不然惜春和智能玩在先,为什么不先问智能?可见净虚常带智能来贾府,可重要的事情却不跟她说,智能也不关心这些事,心里想着的只是能多和惜春痛快的玩会吧。
  
  她首次出场,我们看到的智能,虽然生活在一个早已成了鱼眼珠子的老尼身边,却没有机心,没有痛苦,没有想过要离开水月庵,。生活还没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迹,她只是空谷里一枝烂漫的百合。
  
  光阴渐渐的在智能身上勾勒出它的迷人,智能长成了一个“研媚”的女孩子,身上的那件迦裟渐渐变成让人感觉到一种绝望,面前的木鱼渐渐被莫名的烦恼所替代,这或许就是长大的代价。当有一天再跟着师父去贾府的时侯,看见了粉面朱唇的秦钟,心里就开始了蠢蠢的欲望,一定是经过一个很长阶段的思量,一定是经过一个很长阶段的决择,才答应了自己内心的呼唤,为什么不赌一把?为什么要安于这样的命运安排?即然他对我有情,即然我对他有意,事情肯定能解决的。天真而又孤独的智能可能在无数的夜里这样的想着心事。终于有一天,老太太的房里只剩下他两人的时侯,智能接受了秦钟的怀抱,两人的关系大大的进了一步。老太太房里那么多丫头,怎能会有空隙给他俩,我猜应该是宝玉的安排。宝玉对秦钟都是有求必应的。
  
  可卿死后,凤姐宝玉和秦钟住在水月庵时,秦钟和智能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这时他们的想法却很不一样:智能是想着能够有朝一日离开水月庵这“牢坑”,秦钟则对智能的这个想法不在意,他更感兴趣的是智能的身体。
  
  我一直怀疑秦钟对智能的感情。秦钟是可卿的弟弟,但是可卿死了,没见秦钟的一滴眼泪,即使他知道可卿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至于如此吧。对自己的亲人尚且如此冷漠无情,很难想象他对智能有多少真爱?秦钟和宝玉在村里碰到了二丫头,二丫头纺车给他们看,秦钟说,此卿大有意趣。言外之意是什么?这个妞比较好玩。说到底,秦家虽不是很富有,秦钟的作风却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作风,搅乱了智能的一片芳心,却又在回城之后,音信皆无,或者就想自此丢下不管了。智能却没什么退路了,她深深的陷进了爱情这张网。秦钟回城之后,智能原本安静的日子却再也过不下去了,等待的那个人却总也不见踪影,怎么办呢?痴情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私自离开水月庵,满怀希望进城找到了秦钟,可是却被秦业无情逐出,那个被智能准备用一生来爱的秦钟却只是“悔痛不已”,痛当然是因为身体被打,那悔的是什么,是和智能相好的事吧。
  
  智能,一个弱女子在那样一个社会,能有什么结局呢?或者伤心绝望,一死了之;或者流落烟化巷,卖笑为生;或者重回水月庵,任净虚打骂。一枝原本清洁的百合零落成泥,只给人留下深深的怅惘。
  
  她的法名叫智能,可是当遇到“情种”的时侯,却昏了头,再也智不起来,能不起来。或许智能的经历,也是每个少女青春年少时的经历:不顾一切的爱上一个人,痴迷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结果那个人却并不值得为他抛洒青春。读罢智能的故事,但愿我们在遭遇爱情时,都多一些慎重,少一点冲动,不在青春季节里留下终生难以忘记的伤疤,不在暗夜里醒来,心痛。

10、红楼边缘人物之十:篆儿——因穷而被怀疑的女孩
  
  现代社会,穷,多多少少代表着一个人没能力,没手段,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不思进取的生活状态。我们老家有这样一件事: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没有老婆孩子,没有疾病,只是因为懒,冬天连一件过冬的棉衣都没有,我很惊讶,好的棉袄买不了,至少在我们老家集市的地摊上,二十块钱一件是有卖的,打打价,说不定十八块钱就给你了,如果出来给人家做点活,怎么就不能养活自己呢?老家的人没有一个同情他的,任凭他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我想,这样的人,真的是穷了,因为连自己爱自己的能力都丢失了。但,大多数人,买不起大房子,开不起小车子,没有那么多票子,缺少奢华的生活享受而显得穷了。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为了心中的理想,放弃了家乡优厚的待遇,宁愿在城市中独自打拼,虽然穷,可是依然快乐,我喜欢我朋友的这种生活态度。因为,他没有忘记自己心灵的呼唤。
  
  相信不少人都会记得简爱那段话:“你以为,就因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同样有一颗心!”罗切斯特生活奢华,在简爱看来,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况且富有自有富有的烦恼,刻薄,卑劣,龌龊,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一样都不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那些身处浮华中的人,是不能理解这种简爱这种认识的。总有那么一些人,觉得自己富就高人一等,用一双势利眼看人,使一兜坏心眼对人,对人动辄含沙射影的讽刺,指桑骂槐的挖苦,丑态毕露而不自知。周围的人又总是附和着,巴结着,俗世的凉薄便在于此。且说红楼中一个小小的穷丫头,篆儿。
  
  篆儿,是刑岫烟丫头。刑岫烟,在红楼中算得上最穷的小姐了,家里没有房子,十年都在蟠香寺寄居,其生活清苦可想而知。但可巧的是,蟠香寺还有一位槛外高人——妙玉,妙玉因为赏识刑岫烟的为人,所以也就以半师半友的身份免费教了刑岫烟很多东西。这十年间,篆儿在小姐身边,端茶送水,磨墨弄笔,尤其当妙玉在主子面前摆弄那些古董玉器的时候,想必也开了眼界,学得一些风雅了。
  
  随着妙玉的离开,蟠香寺也不好再寄居下去。刑岫烟的父母,只好来到贾府,找到邢夫人这棵大树依靠。因此,十几岁的篆儿,见到了此生所未见到的高档豪华,也品尝了因为穷而遭受白眼的无限辛酸:别家主子在风雪中穿的争奇斗艳,只有自家主子仍是家常衣服;春天刚来,别家主子还觉得特冷的时候,自家主子就悄悄当了棉衣,以至于出来行走被冻的颤颤巍巍;别家主子都用零花钱买喜欢吃的,喜欢玩的,自家主子却还要拿出一两银子供家中父母花费……这一切让迎春房中那些势利的不能再势利的媳妇婆子们那只眼瞧的上?这个小丫头子,乍乍进入这样一个富贵人家,忽然又感受到那些刺人的白眼,或许也会生出黛玉初进贾府的小心之心,也会想到一举一动不要叫人小瞧了去,不要叫人笑话了去,时刻保护自己的自尊不要叫他人玷污了去。
  
  那一日,大观园卢雪亭烤鹿肉,宝玉和史湘云开怀痛吃,平儿也加入进来,因为带着镯子不方便,所以,褪了镯子,但吃完之后,就不见了。尽管,篆儿小心行事,尽管篆儿也曾见过一些世面,但以富家人自居的凤姐和平儿首先怀疑的却还是刑岫烟的丫头篆儿,她们认为,“本来就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可怜小心的篆儿就这样被人生生怀疑。这世间有多少这样不平的事,仅仅靠表象,仅仅靠直觉,就下结论,就做处理,屈死了多少人。幸亏宋妈发现坠儿才是盗窃的元凶,真相浮出水面,篆儿的人品才得以洗清。假如没有查出来,那么篆儿今后在大观园中,无论走到哪里,脸上总会隐隐浮现着“小偷”的字样,叫人堤防,叫人担心,叫人讽刺,而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穷。人心原也不过如此。
  
  这一切,篆儿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次信任危机。宝玉生日的时候,篆儿和一群丫头一同来到怡红院,为宝玉祝寿,手里抱着红毡,想必是来磕头的。我想,她也是爱玩的,也是喜欢热闹的,在大观园生活了一段时间,也找到了一些情投意合的丫头做朋友吧,对宝玉独独喜欢和女孩相处的生活观念也有一些了解了吧,于是,她相约一群朋友,来和宝玉拜寿了。她又喜欢藏在众人身后,不事张扬,沉静低调,这又恰如她的主子闲云野鹤般的气质。
  
  篆儿的结局如何呢?正如刑岫烟可以不进薄命册,那么篆儿也就应该不会。当主子嫁给薛蝌的时候,篆儿的人生就有了两种可能:一、有可能成了薛蝌的小妾,因穷而被小瞧的女孩或许从此过上了好日子;二,配个小厮,陪着主子生活,出谋划策,风雨同舟。我想主仆二人是不怕寒苦生活的,即使薛家败落,相信两个人还能很好的操持。在蟠香寺的那些苦,在紫菱洲的那些苦,都算不了什么,经历了穷,看到了富,用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用一种洁身自好的心境,生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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